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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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仙境居高揽下，灵气充沛，是不可多得的上好修炼之所。

尽管叶小钗与屈世途并非有意带明漪君来此，她在此处修养，确实比在山林之中要事半功倍。所谓修行，不过是采天地灵气，纳为己用，若量变达成质变，便可蓄势进阶。进阶虽受困于先天资质、心魔等复杂条件，但前提必是在前一个阶段已修得圆满。以旁门左道提升功体，绝无达到大道的可能性。

就算是魔修，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绝非一步登天的捷径。为求速成而堕入魔者，可称之为魔，却算不得是魔修。

对修士而言，这些质朴的话语，并不单纯意味着通向大道的明灯，更是数百年、数千年如一日的孤独艰苦的修行。

求道为执念，执念是苦，修道本就是一桩苦差事。

“既然苦，为何还要继续？”

明漪君好奇看着那个问话的小姑娘，对方与她生得有七分相似，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的年纪。她抱着一个水壶，跟在一位青色道袍的修士身后，听他指挥往花圃里浇水。

年轻的修士转过来，摸摸她的头：“不苦何以知天下苦？”

小姑娘冥思苦想许久，皱着眉头道：“难道我们修行，不是为了解救天下疾苦吗？”

年轻修士轻笑起来：“当然不了。修行呢，是一件很自私、很自我的事情。因为就算有朝一日你羽化登仙，你会发现，你解救不了任何人的疾苦。”

小姑娘往他指的方向倒了些水进去，道：“才不是那样。我若是杀尽天下坏人，天下便不敢再有人恶。无人恶，大家便能生活得好些。老天要何处旱灾，我便降下雨水；老天要何处泛滥，我便筑起堤坝；老天要好人生病，我便治好他的疾病。老天要人受苦，我偏不允。”

年轻修士忧愁得叹口气：“离了我，你一天怕是要被劈死八百次。”

小姑娘跟他吹胡子瞪眼：“难道我讲得不对？”

拂尘裹挟无色清风，从她面上拂过。年轻修士低头看她，既无高高在上的怜悯，也无敷衍了事的随性。

“白露，你看，花开了。”

明漪君如醍醐灌顶，从梦中惊醒过来。梦里景象，如风一般飞快拂过，只余下那年轻修士要她看花的话语回荡。

梦里的小姑娘是……她吗？明漪君后知后觉想到，那另外一个人是谁呢？总觉得十分熟悉，却偏偏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明漪君坐在床上，有人推门而入。

来人头戴莲冠，周身溢出莲花香气，明黄道衫，拂尘轻扬，出尘脱俗之姿令人过目难忘。

她环顾四周，除他之外再无旁人，不由抓紧被子，有些紧张得看着他。

屈世途一进来就看到素还真一脸高深莫测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床上的小姑娘则和画本里遭遇不测的美人一般楚楚可怜得捏着被子遮住胸以下的部分，惶恐得看着素贤人。这场景，实在是很戏剧性了。

“好友啊……”屈世途欲言又止。

“诶，好友啊，小姑娘终于醒了，吾等还是先离开。”

素还真说完就拉着屈世途离开。

明漪君见到屈世途，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两分。床头放着一套整齐的新意，看折叠的方式，必是屈世途准备的。明漪君换上衣物，使用房内的清水洗漱之后，这才打开门走出去。

屈世途在门外等她。

“一连睡了五日，这回醒来，感觉气色要比之前好很多了。在好转就好……”屈世途说着微笑起来，“小姑娘啊，我们去前厅好不好。叶小钗也在等你呢。”

明漪君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救了自己的人要用如此语气与她说话，她有些搞不清状况，有些畏缩得点点头。

屈世途便领她去了露台，叶小钗与明漪君方才见过的素还真果然都在。她斟酌是不是应当开口道谢，只是对方人多势众，又不清楚他们的底细……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思考起这些问题，她便感到头炸开一般痛，无法继续思索下去。堪堪扶着墙才不至于倒下去，她面色惨白看着面露忧色的三人，摆摆手轻声道：“无妨。”

话说出口便意识到自己不小心与他们搭话，明漪君有些苦恼得蹙眉。她索性有些破罐子破摔想到，这些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总之就和平得与他们相处吧。

出乎她意料的是，屈世途面露喜色：“你记起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事？明漪君想了想，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住在一个茅屋里，有人照顾自己很久，还带她出门玩，路上还遇到坏人……结果因为太累睡着，再醒过来就是在这里了。

她断断续续手脚并用，终于将所知之事全数告知之后，屈世途叹道：“虽然未能恢复记忆，但恢复几分心智也是好事。”

明漪君不解歪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不过你还是没名，以后还要继续喊你小姑娘了。”

屈世途道。

明漪君闻言用力摇摇头：“我，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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