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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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漪君要与叶小钗所谈之事便是要与他一同进入时空通道，虽然早前明漪君很确定要和叶小钗一起，但今夜她冷静下来，几经思考，又踌躇起来。

首先，依照三日月的说法，审神者与刀剑男士可以在时间中“自由”穿行，解决时间溯行军带来的麻烦。虽然这个自由也并不自由，只是刀剑男士被动得应付时间溯行军的行动而已。除此之外，还会在出远征任务时使用时光机设备。

无论如何，审神者与刀剑男士以外的人穿越时空，在付丧神的认知里，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的。此事会对回溯时间的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都是未知数。或许什么也没有，或许是难以预计的严重后果。

无妨。

叶小钗无声在纸上写道。

明漪君看着他垂眸落笔，片刻后，白纸上又新添四个字。

吾随你去。

明漪君觉得很为难，是她自己最先提出要与叶小钗一同去。但现在她后悔了，叶小钗却很坚定要去。如果她没有跟叶小钗提过此事，从来都没提过便好了。可是世间没有这般如果。

见明漪君抿唇不语，叶小钗在纸上续道：

“不必担忧，吾会自保。若有意外，吾也不会怪罪于你。”

“唉，正是因为我知你必会如此，所以才更加犹豫。”

明漪君道，“此事若是让你有三长两短，岂非皆是我的罪过？我不怕罪恶加身，却担忧你遭逢不测。叶小钗，你明了这其中的区别吗？”

叶小钗轻拍她肩膀，一贯无表情的面容冷峻又从容。他没有再接着说话了，明漪君却已经完全懂他的意思。

他决意要去做的事情，没人可以阻拦。

明漪君再次叹了口气，歪头捧着脸与他道：“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般痴的人。”

“？”

叶小钗面露茫然，完全不能领会明漪君话中的意思。

明漪君微微一笑，道：“叶小钗，你当时把我捡回去，可有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吗？”

叶小钗摇头。

明漪君又道：“那若是你知道我会令你麻烦缠身，你还会将我捡回去吗？”

叶小钗点头，随后又在纸上写道：“你不该那样死去。”

明漪君不由莞尔，她感慨道：“人在何时、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哪里是由自己决定的呢？伟大的英雄死于小人之手，叱咤风云的武士并未在战场上觅得归宿，佳人客死异乡，这些令人惋惜的、痛苦的事情，其实每一天都在红尘中不停轮回上演。能死得其所，对于沉沦于世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

叶小钗闻她此言，回忆中出现许多面孔。死亡的阴影从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化，只是潜伏在人心柔软的角落。只稍被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带起回忆，都会痛彻心扉。至痛无声，叶小钗抬手揪住胸口的衣服，指节泛着惨淡的白色。

明漪君未曾料想自己随口的感慨竟然让叶小钗有这么大的反应，四目相接，明漪君能看到将落未落的光华在叶小钗眼中流转。她一时失神，叶小钗已是轻叹一声，起身离开她房间。

望着他的背影融入微曦天色中，明漪君终究未能叫住他，也未能追出去。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伤痕累累的过去，她毫无自觉得揭开叶小钗的伤疤，就不能以无辜者的身份去安慰她。从她说出那些话开始，她就失去资格了。

明漪君揉着眼睛在床上眯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了。

天光穿云霓，晨风荡新琴。她白衣翻飞，指动如电，琴声之中，却多了难言的苦闷。

自从明漪君开始做功课，流星行和皓月光都是踩着她每日的第一首曲去练功。然而今日演武处，却多了一抹沉静的熟悉身影。

正是叶小钗。

皓月光和流星行一边观摩，一边跟着叶小钗的一招一式演练起来。

刀光剑影的往返，琴音起落的循环，两个时辰之后，原先滞闷的空气已一扫而空。

——即便入时空通道会对叶小钗产生不可逆转的负面影响，那再寻找解除这样负面影响的办法便好。因惧怕风险而畏手畏脚，那活在这世间又有什么意思呢？

琴音境界豁然开阔，流星行与皓月光受琴音影响，刀剑走势竟也渐入佳境。

明漪君心头大石落地，做完功课就倒在一旁呼呼大睡了。最近这段日子她几乎没能好好休息，如此透支自己的身体与精神力并非明智之举。欲速则不达，想通之后，明漪君便不再拘着自己，而是随性而为。

到用午餐时间，皓月光本来想去喊她回来吃饭，却被叶小钗喊住，听他嘱托完，少年们结伴而行，远远看见明漪君倒在地上，日光落在她身上，熠熠生辉。

皓月光和流星行相视一笑，两人放下心来，便放着她在哪里，回去了。

时光如梭，秋草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不知不觉，明漪君在苦境已有一年了。除却一开始，她已经很少做梦了。

而如今，她久违得在梦里见到了那个青衣道士。

“你来了。”

青衣道士似乎毫不意外，“又忘了自己的名字吗？无妨，你迟早会想起来的。这是你的宿命，是你的缘分，也是你的劫数。”

梦里山水好景致，他们在一个碧波荡漾的湖心亭中。不远处是飞湍绿野，再远一些千山如聚，仙气缭绕。

而他们坐在湖心亭的两边，放在世界中心的两侧。

明漪君正襟危坐，好奇看他：“我们一起生活过，对不对？”

青衣道士笑起来：“我是霜。”

明漪君点点头：“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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