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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寂。
起飞时间定在清晨六点,今夜是留在川州的最后一晚。这一去首都,大概率是很难再回来了。
以前总百般嫌弃这座小城,风景既不美丽,也没有全国闻名的技术产业,年轻人在这里找不到前景良好的工,又无法满足吃喝玩乐的需求,于是很多出生在这里的人都纷纷选择了离开去投奔机会更多的大城市,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因为各种原因留了下来。
川州没什么好,却又没那么烂,平平无奇毫无特色得就像一段摆烂的人生,连吐槽都无从下口。在宴清的记忆里,更鲜明的是和家人在一起的画面,而非这座城市带来的感觉,所以她很难对故土这个字眼产生共鸣。可真当离开的这一天来临,望着城市上空一如既往静谧的夜空,零星的微光闪烁,群山旷野,万家灯火,似乎模模糊糊对那个词语又有了新的认知。
但即便她仍然保留着很多在这座小城里的美好回忆,但那些影像的主人公都只有妈妈,江宁,或者关系亲近的邻里,独独缺少父亲这个角色。她并非忘记了那个男人的面容,他的照片仍然安静地躺在妈妈的床头柜抽屉里,只是每次一提及这个名称,就会莫名感觉很遥远,不真实,时光没有在他们之间创造出任何回忆。
——确实也没有所谓的回忆。从小到大她甚至都没见过几次这个所谓的爸爸,伴随父亲这个字眼出现的还会有“忙碌”和“秘密”相关的讳莫如深的感觉。最开始她或许还会多问几句,后来慢慢习惯了,她接受了有个血缘父亲的存在,只是对这个人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又或许再度睁开眼后她的某些人格发生了改变……在刚才盛唐告诉自己爸爸在任务中失联的消息时,她第一感觉并不是难过,而是平淡,以及一点迷茫。就好像只是一个接触过但无关紧要的人被告知失踪了,有点唏嘘感触,但也仅此而已。尽管所有受到的教育都在提醒自己她应该很伤心,可事实却是,她的情绪毫无波澜。就算看到江妈妈哭得泪流满面,她在旁边沉默地陪伴,但就是无法掉下一滴眼泪。
就好像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干涸了。她依然可以像以前一样轻而易举地观察到对方的情绪,出相对的反应,理性地照顾他们的情绪。但内心却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宴清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正常,也不知道这是从前就有,还是现在才发生改变。甚至看到母亲伤心哭泣成那个样子,换做以前她应该会上前去共情安慰,可现在她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是更迟钝了吗?……宴清睁开眼。浓重的黑暗里,她视线所及之处,一切清晰可见。
她甚至能听到对面房间里,江妈妈带着鼻音的呼吸声。她哭得很伤心,可即便再悲伤,也强自压抑下了这种情绪,只是为了不耽误她们第二天前往首都的行程。
宴清走到阳台,高楼让大部分风景尽收眼底。初秋的晚风沁着凉意,月光如轻纱般洒落山川。
她听见心脏有力的搏动。一个来自江妈妈。两个来自门外驻守的士兵。
风其实能带来很多讯息,最直白就是味道。她能嗅到垃圾桶里橘子皮酸甜清爽的气味,空气中残留的熟透的肉香,仿佛滋滋冒着热气,那是她的晚餐。每一个人身上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也许会因为外物被短暂的遮掩,食物,沐浴露,洗衣液,别人的碰触……却并不会被永久改变。在嗅觉灵敏且记忆力卓越的动物眼中,这种来自味道的标记远比肉眼所见的印象来得更恒久深刻,不会被遗忘。
热的铁锈味儿,汗液的咸和微苦,纤维织物被浸湿的酸,分泌过多油脂后被氧化的闷意,十几种化工物融合调配的香精味儿,以及仿佛死鱼被扔到水缸里开始腐烂发酵的……
宴清霍然转头望向救助站门外,那一条长长的水泥路,在夜色里如同一条灰白的带子直通旷野。
路面空无一人,安静得连虫鸣都听不见。然而她却目不转睛,盯着道路尽头浓重的黑暗,金色裂纹犹如活了般隐隐闪动。
一个沉重的身影缓缓浮现在夜色中,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向这里。
……
“什么东西?”
很快,守夜的卫兵就发现了异状。对方也完全没有隐藏的意图,喘着粗气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祂的面容在明亮到刺目的探照灯下显露无疑。
这是一个……拥有类人的躯干四肢,却浑身都冒着黑色粘液、面目全非的怪物。
祂的五官仿佛都被腐蚀一空,只留下黑洞洞一片。皮肤全部溃烂,能透过那层不断往下滴落的液体看到里面开始腐烂发黑的肌体和内脏。全身一块好皮肉都没有,整个躯体仿佛都变成了行走的毒物,脓液滴落在水泥地都会腾起一阵轻烟,紧接着地面冒出了沸腾的气泡,居然被看似没有杀伤力的液体直接腐蚀出了一个小洞!
“站住!”
士兵立刻举起了枪,高声厉喝,“再次警告!站在那里不要动!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一同驻守的士兵立刻通知了上级,很快门口就站满了人。这其中就包括闻讯而来的苗招娣和盛唐。
也不知道这个怪物是真听懂了士兵的话还是被逐渐增加的人群给震住了,祂居然真的停住了脚步,就站在离救助站门口不足一百米的距离,不动了。
祂的模样过于恐怖,很多人只在网上听说,根本没在现实中亲眼看过,如今乍一看活生生的怪物出现在面前,除了本能的恐惧害怕,还夹杂着一丝好奇和疑问。
——因为这个怪物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的令人闻风丧胆,虽然长相的确骇人,但目前为止并没有做出主动进攻的行为,反而就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或者寻找什么。
祂不动,士兵也不敢随意开枪。双方陷入了僵持。
就在这期间,站在士兵身后的苗教授却一直在观察对方,从头到脚目不转睛。
虽然对方的容貌表皮和部分内脏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但她还是通过祂的身高体型结构和走路姿态等综合信息,得出了一个基本结论。
“啊……是一个被感染的年轻姑娘……”
怪物呆呆地站在那里,黑洞洞的眼眶望着这里,凝滞不动的时候感受不到任何活着的气息。
“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苗教授思索,喃喃,“应该还保留部分人时的记忆……没有攻击行为,很少见……体.液有很强的腐蚀性,在彻底感染之前应该吃了很多苦吧……”
“还留着这么执着的记忆……这里有她的亲人还是朋友?”
她的猜测听上去有些空穴来风,但仔细观察对方的行为,似乎也并非毫无来由。
显而易见她的目标就是救助站,这周围没有其他建筑,空旷僻静,来回只有一条水泥路和一条田间小道,甚至在救助站建成之前这座废弃博物馆附近都没有多少人居住。如果对方不是跟随而来狩猎的,就有可能是循着记忆找到这里的。而来这里的人无非就分为两种,寻人和求助。
感染是一种恐怖又神奇的东西,虽然网上流传的大部分都是极其凶悍且对人类抱有恶意的感染者,但也不乏相对而言性情温和且自制力强的。有的不主动伤人但变异体会对周围造成被动性伤害,就比如这个浑身流着强腐蚀性粘液的家伙,即便还留有理智和记忆,也需要被严格管控。
“先别开枪,”苗教授温和地开口,旁边的乔队长示意士兵们收住,就看老人家缓缓从士兵身后走到门口,在紧张的对峙之中,对那个面目全非的怪物和声说道,“孩子,你来这里,是想找谁吗?”
怪物空洞洞的眼眶望向她。苗教授面色无惧,表情非常平静。
半晌后,祂忽然抬起腿,朝救助站迈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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