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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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衍默不声地听了半个晚上才弄明白，原来这那个叫做李珂的女人是邵母的远房亲戚。原本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两个人，连姓都不是同一个，却因为小时候的一些变动，被命运牢牢地连在了一起。

李珂的双亲在很早之前就去世了，那个年代各处条件都困难，家里走动的亲戚根本再匀不出一口饭。乡村里封建，李珂的爷爷奶奶一是接受不了儿子去世的真相，二也有些重男轻女，朝外只说李珂的命硬留不得，结果整个村子里都没人敢和李珂接近，生怕被克。

大队里不管这事儿，但也不能眼看着孩子被饿死，七拐八拐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们查到了在a市做领导的赵家人。邵母的父亲赵升平当初有些权名，家中自然也宽裕些，因为年轻时和李珂的父母有交情，看李珂心性不坏又可怜，自家又多年没个孩子，就把她给收养了，当做亲女儿照料。没想到李珂进门才不久，邵母的妈妈便怀上了邵母这一胎，求医问药了那么多年的难题迎刃而解，赵升平夫妻因此对李珂更加疼爱，总觉得这个孩子和他们命数相合。

李珂就这样一直在赵家生活，她性格刚猛，又泼辣伶俐，敢说闲话的统统被她打闭了嘴。后来邵母出生，她对这个妹妹宝贝地不成，连送去幼儿园的一路上都要抱在怀里，谁敢碰妹妹一下，那可比动了李珂自己还下场惨烈。这份特殊的感情李珂只给了邵母一个人，哪怕后来更油滑的赵韦伯进了赵家门，也没能让她同样地另眼相待。

日子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然后忽然有一天，李珂往家里扔了个大炸弹——

——她看上了严家大儿子严颐，两个人已经私定终身了。

这可真是吓死人了，赵家走的官途，赵升平一辈子哪儿和严家这种混混打过交道啊？心中自然也怕严家的坏名声影响赵家仕途，又担心大女儿被严家的坏男人骗，怎么可能同意？可没想到李珂刚猛的风直接从生活延续到了感情，在明白到赵升平不可能同意她这门婚事后，她直接跪地给赵升平夫妻磕了三记响头，然后毅然决然地跟着严颐私奔了。

其实也不能叫私奔，那个年代，应当是“追求自由感情”。但赵家无可避免地也因此受到了些指点，后来隐隐约约传回了李珂婚礼的消息，赵升平被气地放下狠话要和大女儿断绝关系，自此之后竟然真的就没有再联系。哪怕李珂找的小货车把电器家具运到了赵家门口，赵升平也能抵着门喝令他们给退回去。

临终之前，赵升平憋着一口气，硬是强迫小女儿发誓再不和长姐来往才咽下去。赵升平死后李珂来参加了葬礼，穿着一式西方风格的黑外套黑裙，手臂上戴着白纱，远远站在殡仪队之外和邵母四目相接，但从始至终没有靠近。

从那往后，邵母就再没见过李珂的踪影。只知道严家越来越势大，李珂生了个男孩，李珂生的男孩上幼儿园了，连去幼儿园都带着四个黑西装黑墨镜的保镖。

邵母结婚那天，也是这样的黑西装保镖送来了一整车嫁妆。邵母默不声地收下了，父亲临终前的话像一句魔咒，但她心中始终是有着这个姐姐的。

再回首几十年，姐妹相见，邵母才猛然明白到自己心中这么多年，其实一点也没放下过对对方的思念。

*****

李珂替邵母抱不平，说要教训邵帛一家，但事实上连邵衍都知道，这句话做起来并没有说出口那么简单。

邵家三代人积累下的权势不是说着玩的，严家在黑道声名显赫，可发家毕竟不过二十多年，新贵和旧权的碰撞恐怕很难单纯用胜负二字形容结果。

邵母也叹息，反倒来劝李珂：“算啦，我们也没有证据。老爷子遗嘱白纸黑字在那，有问题又能怎么样？邵帛现在正风光，和他对上，你们也未必能落到好。”

李珂沉默，邵母说的确实是实情。来找邵母之前她就打听过了邵家遗产里的这些弯弯绕绕，自然对很多内情也了若指掌。邵帛当初继承邵氏出示的是具有法律效应的遗嘱。这就是最难办的一环，a市负责遗嘱公证的部门内关系很复杂，有些人未必是严家能轻松吃下的，背后再站着一个累积了近百年人脉的邵氏集团，手握邵氏百分之五十股份的邵帛在如今的a市已经拥有了极大的话语权。就连严家，也不能轻描淡写地将此视而不见。

邵父试探问：“a市管不了，再往上……？”

李珂没说话，严颐思索了片刻之后，还是实话实说了：“往上的关系更深。你恐怕不知道，你那个弟媳妇廖和英，他爸廖德好像遇到了贵人，我儿子说他们一家现在连在b市都势头很大。”看邵父满面都是惊诧，他又抬手拍了拍邵父的肩膀，“你也别急，我儿子明天就能从b市回来。他认识的人多，对b市那边的大关系也了解，我让他明天直接到咱家，有什么问题一家人坐.

一家人坐下来一起讨论。总能多点主意。”

“你儿子？”邵母立刻就有些激动，“是小川吧？小川该多大了？我记得他比衍衍大好多呢。”